J禁、BL有，架空日本古風
主 瀧昴、亮昴
瀧翼 有
請慎入
6.
十六夜
錦戶亮安靜地坐在簾外。眼前花落無聲，已是春日。才幾天而已，京城的早櫻已經全然盛開，花季較遲的品種也含苞待放了。雖還說不上暖和，也早不是冬天的刺骨冰寒。
多麼好的時節哪……然而京城的櫻花再好，也及不上老家那株數百年的大櫻。只因那裡，有人會坐在他身旁，陪他看人情冷暖，春去秋來。
簾內，也靜寂無聲。而亮已坐了很久。很久。
如果他的頭髮亂了，是因為已沒有心思整理；如果他的衣擺髒了，一定是因為來回奔波；如果他的鞋襪濕了，那想是夜的露水實在太過濃重。
如果他的臉上有淚痕，那一定是因為他守候的人太過重要了。
那天，他背著昴一步一步走回船岡山。
每一步都是煎熬，都是折磨。
他其實可以丟下他不管，契約關係已被他親手消去。他其實可以用牛車、甚至是式神幫忙載送，但是他沒有。因為太重要了，重要到不是自己親自背著他、感受他的溫暖與呼吸，他沒有辦法放心。而這漫長的出城之路，他幾乎要把淚都流盡。
「亮……」昴微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「小亮為什麼要哭呢……？」
聽著昴叫著只有幼時他才會呼喚的暱稱，亮是完全沒有辦法止住自己的淚水了。「一定是因為昴不哭，所以我幫你哭出來了吧……」
「明明就只是小亮愛哭而已。」輕輕笑著的昴，很可愛，跟記憶裡沒有分別。「吶、亮，其實我有哭喔……，就在剛剛而已，在你衝進來找我之前。」他感覺到昴的手悄悄抓緊了他的衣服。「可是聽到你的腳步聲的時候，我還是止住了淚水。實在是、不想讓小亮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呢……」他的手又漸漸鬆開。「……真奇怪，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在在意這種事情。」聽著他的聲音，亮幾乎可以想像昴那微微垂下眼、苦笑著的樣子。「不過看到亮的淚水，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安心呢……」昴將頭靠在亮的肩窩，聲音逐漸小去，最後歸於寂靜。
亮沒有繼續說話。
如果我的淚水能讓你好過一點，那我就一直流淚吧。
在微明的天空下，他一步、一步地走出城外。
每一步都是煎熬，都是折磨。
一陣清風吹來，櫻瓣飄散的樣子彷彿已預見了生命的終結。亮閉上眼，淚水再次落下。
「小亮……」
幾乎是瞬間，錦戶轉身撥開簾子握住昴的手。
「昴！」緊張地呼喚著他的名，只因觸手竟是一片冰涼。
昴在那天以後，迅速地衰弱了下去。誓約被打破的反作用力超乎想像的大，以命為代價的契約正在反噬著昴的力量。對方恐怕是強大得難以想像的妖，因為就連昴這樣修為極深的狐精，都抵抗不了。而、身為陰陽師的他更是明明深知原因，卻無能為力──
「小亮不要擔心了，我已經好很多了。」
昴溫柔地看著他，但目光卻穿透他到更遠的地方去了。他長長的黑髮散在席子上，肌膚慘白沒有血色可言。錦戶一陣心痛，二宮那句『真的想阻止的，永遠阻止不了』彷彿魔咒般在自己的腦中重複回繞著。
不、我不會允許的──
「你啊……別一直皺著眉頭了，讓我很不習慣呢……」昴笑了出來，但連笑聲都是虛軟無力的。他努力地伸出指尖去撫平亮的眉間，卻被亮抓住轉而貼在臉頰上。
「小亮的體溫總是那麼溫暖呢。」
「……是你的手指太冰了。」無法克制地哽咽了。
昴苦笑著將眼神別開了。「你不要一直露出那麼難過的表情嘛……」
亮只是搖頭，把手握得更緊。
「我已經累了──這一年來的波折讓我徹底累了。」昴用盡力氣似地試圖支起身。「何況我還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呢，真的很抱歉，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……」他伸出另外一隻手，拍了拍亮的頭。「所以，就讓我這樣永遠遺忘掉所有不是很好嗎？」把所有的痛苦，全部都──
「不好、一點都不好！」
突然其來的發言讓昴一下子反應不過來。
「對你，我從來也不曾覺得麻煩過！我也一點都不想讓你連我一起遺忘掉！說我任性也好，你若是真的覺得抱歉的話，就好好活下去、待在我身邊啊！」
他呆呆看著亮執著的眼神，接著一下子被擁入懷中。
「亮……」
然後在回過神來的途中，發現對方正在自己肩膀上啜泣著。好不容易才覺得他好像長大了，下一刻卻又像當年那個孩子一樣。想著想著，竟然微微笑了起來。這個男人本質其實一直都沒有變過，十幾年來，一直都是……
「我知道了！」亮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緊緊抓著他的肩膀。「吶、拿走我的命吧！」
「你、你在說什麼？」昴有些慌張，事情的變化來得太快了，他沒有辦法思考。
「我說，我們重新定一次契約吧。」他站起身，彷彿找到希望般整個人都明亮起來。「這次跟上次不一樣，就以我的命當成代價吧！」
「你是說──不，不可以，你不知道這有多麼嚴重……」
「昴，這是我唯一想到可以保住你的命的方式了。」
「我的命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！吶、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？一旦定下了契約，除非到你的生命終結、甚至、連你的靈魂都──」
「那為什麼你肯跟瀧澤定下這樣的契約呢？」亮猛然轉過身，凝視著昴。「到現在你還是不願意信任我嗎？不願意信任我的真心嗎？」
「不、不是的……」昴低下頭，亮的眼光太過炙熱了他沒有辦法直視。「可是、可是我也早已沒有想活下去的意志了──」那樣的絕望，他已經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。他本想，就這樣隨著櫻花一同消逝也很好……
「那就為我而活吧。」明明是這樣過度自信到有些狂妄的發言，可是亮卻說得連語尾都在顫抖。「你就拿走我的命，然後為我而活吧……」他再次抱住了他，緊緊地，以想要把他囚在自己懷中般的姿勢。
「亮……」昴的聲音被埋在他的懷中，聽起來悶悶的。
「你還記得嗎？大阪老家，院子裡的那棵櫻花樹……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我們在春天結束之前一起回去看吧，好不好？」
「……亮……」
「京城的櫻花再美，我也不想要。即使給我滿天的星空，我也只看的見名為昴的那顆。」
不行了，淚水、沒有辦法止住了。
昴拚命地伸手想掩住自己的臉，卻被亮輕輕撥開了。
「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哭的樣子呢……」他笑開，眼眶里也有淚。
「笨蛋……」他幾乎泣不成聲，可是那種痛苦的情緒一下子被丟得好遠。希望彷彿已在他面前鋪開了一條路，活下去突然之間變得好重要。
「我們一起回去吧。離開京城，回到我們的故鄉吧……」
在訂立契約的溫暖光芒裡，他們相視而笑。
這將是他第一次吻他，但不是最後一次。
＊
夜風吹散了紙頁，在房內漫天飛舞著。
燭火的影子凌亂地舞動在地上，而瀧澤呆立在桌前，久久不能言語。
那些蜿蜒的字跡不是別的，正是他這一年來的記憶。有他與所有貴族千金的書信往來，與各家貴公子答唱應酬的詩詞，還有、還有……
抓在他手上的，是一張紙條。清秀的字跡只留下了『船岡山上，不見不散』這樣的訊息。
誰、會是誰？
越去思考，暈眩感就越強烈地襲來。他幾乎要站不住腳，往後跌去，但還是努力地穩住自己。這已是他僅有的線索了……甚至，連署名也沒有。
可是，從紙張的選用到味道，都是那樣的熟悉。心微微抽痛著的感覺讓他無法忽視不管。船岡山……？自己上次到船岡山是什麼時候？
沒來由的慌張起來，那種好像馬上就能夠想起來，卻怎麼也抓不住的感覺，讓他急得幾乎要跳腳。因為，好像就快要離開他了，如果、他再不行動的話……
瀧澤眼神一凜，無論如何，此刻他都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。
他披上外衣，踏上木屐，手裡緊緊握著那支髮簪，決定立刻出去尋找他丟失的那個名字。
瞞過家中的人，他悄悄從後門跑了出去。或許是太過急躁吧，才一踏出門檻就跟人撞了個滿懷。出於良好的教養，他迅速地起身並對對方伸出了手。
「抱歉，你沒事吧？」他充滿歉意地彎下了腰，卻在目光觸及對方時彷彿定格。
沒有辦法找出比這更美麗的黑色了。
他的髮，他的眼就像是夜空一樣深邃閃耀。而一身素白的和服以及黑緞的腰帶將他的身形襯得修長。如月華般……的男人。而他彷彿已在夢裡見過千萬遍。
收不回眼睛，即使知道這樣凝視著對方有多失禮。
因為、是的，不需要原因地，他就是知道這個人的名字──
「翼……」
只是從舌尖輕輕吐出這個字，他便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。所有的迷惘盡皆遠離。他的世界今後將只有這個人。而他就是知道。這必然是從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決定好了的事……
對方握住他的手，輕巧地站起身來，對他笑了。而那一瞬之後他將再也看不到這世上的其他事物。對方貼近他的耳邊，有一種清香襲來，從此他將再聞不到其他的氣味。
「我終於見到你了，秀君。」
那一刻他知道他今後將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。而現在他低頭看到手上的髮簪，已經忘了出門的目的。因為，那都不重要了，再也不會在他記憶留下絲毫的痕跡……
他把身前的人擁入懷中，那種熟悉的溫度讓他激動得幾欲落淚。
「翼、翼……我的翼……」
今夜，是月蝕。
屬於他的永劫幸福。
＊
二宮停下了腳步。
地上有幾片美麗的黑色羽毛。
那並不是烏鴉喜鵲之類的鳥兒所能擁有的。
他彎下身，地上有一支髮簪跟被稱為『嵐』的石頭。
「雖然怎麼看都是你比較值錢……」他看著那根色彩豔麗、設計新穎的髮簪，卻遲遲沒有動。「但是，你實在不是我能擁有的東西呢……」
最後，他拾起了那顆乍看之下並不起眼的石頭，輕輕說了聲「謝啦。」
然後轉頭，永遠地離開了京城。
因為這裡、已沒有他認識的人在了。
END
結束了～～（灑花）
我終於可以去睡了（哭）
現在是早上八點耶媽媽！！！（淚奔）
亮昴的部分暱稱為一公升的眼淚（誤）
錦戶先生不知道為什麼哭個不停的我好害怕（喂）
然後瀧翼的地方啊……
因為寫到的篇幅很少，很多地方難以解釋。
永劫回歸是一種哲學概念，有興趣的人可以GOOGLE一下XD
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，應該就知道我在暗示什麼了、大概（毆）
就算不知道也沒關係啦XD
大家自由想像也是種樂趣（笑）
寫完了寫完了好開心O＿Q
最後總共寫了一萬四千出頭……真感動（淚）
再然後，本來應該是大悲劇的，我真是好人……（爬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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